20年前,83歲的母親離開了我們。她雖然去世多年,可近來我常常想起她,點點滴滴的回憶驀然聚攏起來,湊成一幅幅鮮明的畫卷,放電影般在腦海閃著。
母親的7個孩子中我最小,有我時她已經40多歲,所以最疼愛、最牽掛的孩子也是我。
我這個“小尾巴”總是寸步不離母親,熟人向她打招呼時,常常拍著我的腦袋,笑瞇瞇地說:你還有這么小一個兒子!
5歲那年,我正在家門口的土堆上玩耍,母親便拉著我的手,到村里剛剛興辦的小學去報名。那時,我比村里其他上學的孩子小兩三歲,穿著開襠褲怯生生地去上學,回家還要躺在母親懷里——想起那段經歷,真叫人啼笑皆非。
盡管如此,村上的教書先生還是把我當成正式學生。
一天,我因為不會寫字被留在學校,母親知道后急忙去懇求先生原諒,回家后又手把手地教我寫字,一遍又一遍,直到學會為止。
高中畢業(yè)后我去參軍,母親做了滿滿一桌飯菜。她臉上有幾分高興的神色,似乎在說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了;但仔細再看,又覺察出她神色黯然,眼里不時閃著淚花,內心有說不出的擔心和無奈。第二天早上,母親把我送出家門時還在喃喃自語,祈禱我一路平安。
第一次探親回家,到家時已是傍晚時分。母親正在炕上坐著。一見到我便驚喜地握著我的手,千言萬語都噎在喉間,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許多年后,我從部隊復轉到地方,蓋起了新房子。當時,心里只有一個念頭:要把父母接過來同住。他們已到杖朝之年,體弱多病,步履蹣跚,最需要兒女的照顧。
子欲養(yǎng)而親不待。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,大年初一的團圓飯吃了半截就吃不下去了,過了十幾天,更是臉色蒼白、氣息奄奄。我守護在母親身旁,聽著她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好像要說什么,最終也沒說出聲來。
回想我17歲那年,母親買了棵手指粗的槐樹種在老宅子里,一長就是18年。后來,我把它移栽到學校,天天澆水,細心管護。幾年后,我又將它移栽在學校寫有“博學濟世”的文化石旁。如今,這棵樹長得枝繁葉茂、高大粗壯,開花時溢出淡淡幽香。冬天雪后,槐樹蓋上一層厚厚的雪,上面是白的,下面是褐的,如同國畫中的古藤,拙樸雄健、氣象崢嶸。
每當我走到這棵樹前,總會呆呆地凝視一會兒,想到那句著名的“樹猶如此,人何以堪”,不覺潸然淚下。多年來,我總覺得人世間最博大、最高尚的就是母愛,如同這棵槐樹一般,把自己的幽香獻給世界。
(作者單位系陜西省蒲城縣芳草地學校)
《中國教師報》2019年03月20日第16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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